“我曾在各種不同場合與中國年輕人,如大學生、律師等有所接觸,尤其是中國的年輕女性,我覺得他們非常聰明,和我在倫敦、紐約、東京見到的年輕人一樣有實力?!?
8月中旬,英國前首相夫人切麗·布萊爾來到中國,參加其自傳《道出真我》中文版在上海和北京的首發(fā)活動。
19日下午,北京三聯(lián)書店咖啡廳,記者如約坐在布萊爾夫人面前。黑色繡花中式長衣,金色眼影,說話時眼睛會不由自主睜得很圓,直視對方?!拔覀兛梢灾苯咏涣?,這很好?!鼻宣愰_門見山。
此前,一家北京媒體的采訪,開始不到十分鐘,就被她中止。直截了當,不喜歡停頓和等待,似乎是切麗·布萊爾的風格。在英國,她屢屢與媒體交惡,不時身陷輿論漩渦,這讓她成了最受爭議的英國首相夫人。爭議不僅來自她對媒體的“不客氣”,還因為她的“藍領”出身,以及她是英國歷史上第一位在丈夫任內(nèi)繼續(xù)工作的首相夫人。
不過,對素不相識的中國青年報記者,切麗十分親和。不僅在19日上午人民大會堂新聞發(fā)布會上,一口氣回答了有關“英國媽媽”的問題,把翻譯給忘在了一邊;在當天下午的專訪中,還樂此不疲地暢談她的家庭觀、職業(yè)理想和她與托尼·布萊爾的夫妻之道。那一刻,她的華裔嫂子和女兒凱瑟琳·布萊爾,都靜靜地坐在她身后。
“既然男人無需在工作和家庭間做出選擇,那么女人也不必這么做”
中國青年報:看了您的自傳,我們試著歸納了一些有關您的關鍵詞,比如“迷人”、“坦率”、“敢做敢當”……哪個詞最接近您的“真我”?
切麗·布萊爾:很難讓一個人自己描述“真我”到底是什么樣的。我希望在書中告訴讀者的,是一個我所認識的“我”,而不是媒體所認為的那個“我”。這本書在英國剛上架時,讓許多批評家很不舒服,因為他們斷言我會寫一本很政治的書,甚至說說某人的壞話,但我完全沒寫那些東西。
中國青年報:看了您書中各個時期的照片,我們覺得您非常迷人。布萊爾先生就是被這份迷人打動的吧?
切麗·布萊爾:他如果喜歡我有吸引力,我當然高興,但我更希望他覺得我是一個有趣的人。事實上,我對他的長久吸引力在于,他總是不能確定下一秒我要做什么(大笑起來)。
中國青年報:我們民間曾經(jīng)有句話,說女性“干得好不如嫁得好”。在“好丈夫”和“好工作”之間,您怎么選擇?
切麗·布萊爾:我十分確信,如果沒有丈夫的理解和支持,沒有他替我分擔對孩子的照顧,我根本無法很好地工作。是他鼓勵并且陪伴我去承受生活中的各種災難。托尼(托尼·布萊爾——記者注)真的是個好丈夫。
他理解,工作是我的需要。他做首相時,工作壓力巨大,需要我和他的工作保持距離。那時,我們還面臨相當大的經(jīng)濟壓力。工作可以讓我走出唐寧街10號,干些別的。事實上,我堅持自己的工作,對我們度過唐寧街的艱難時光很有幫助。
我認為,既然男人無需在工作和家庭間做出選擇,那么女人也不必這么做。我們完全可以嘗試“魚與熊掌兼得”。
中國青年報:“強強聯(lián)合”的婚姻往往不容易美滿,但您和布萊爾先生的婚姻卻做到了,對吧?
切麗·布萊爾:重要的不是誰強誰弱,而是夫妻能否協(xié)調(diào)處理雙方的事情,這需要雙方共同努力。布萊爾當首相之前,我們的孩子還小,他也不像之后那么忙,還有長假,他對孩子付出的就更多一些。他當首相后,我理所當然要承擔起更多的照顧家庭的責任,因為那時他必須把精力集中在國家治理上。
很難預料我們之后的生活會不會又有改變。我們近30年的婚姻生活,要說有秘訣的話,那就是我們始終積極適應雙方生活出現(xiàn)的變化,并做出相應的改變。
“希望中國同行可以從我們有關《勞動法》的經(jīng)驗教訓中,得到他們所需要的”
中國青年報:作為律師,為什么您畢業(yè)時選擇《勞動法》作為自己的職業(yè)方向?當時在英國《勞動法》還屬于全新的領域。
切麗·布萊爾:部分原因來自我的出身。我的外公是礦工,爺爺是漁夫,他們都是行業(yè)工會的積極參與者。我一直就想學一部能和人接觸、能幫助普通人的法律,《勞動法》看來是一個很好的選擇。
中國青年報:在您看來,《勞動法》的核心精神是什么?
切麗·布萊爾:它的核心精神就在于追求待遇的平等、機會的平等。比如當勞資雙方關系出現(xiàn)不平等時,就要進行矯正,力求恢復平等關系。
中國青年報:最近,在全球金融危機背景下,很多企業(yè)在大量裁員,《勞動法》如何保障勞動者權益?
切麗·布萊爾:一個有趣的現(xiàn)象是,這次全球金融危機不同于之前的歷次危機,它對男性的影響大于女性,因為受波及嚴重的領域,是男性主導的傳統(tǒng)工業(yè)制造業(yè),而女性更多在服務業(yè)工作。
在如今的經(jīng)濟環(huán)境下,《勞動法》的意義還不在于幫助工人保住工作,而是要幫他們適應這種改變,設法盡快從失業(yè)狀態(tài)中走出來,找到新工作?!秳趧臃ā吩谶@方面會很有助益,比如幫助工人要求失業(yè)補償金,為他們爭取再培訓的機會。
中國青年報:作為英國的《勞動法》專家,您對中國同行有何建議?
切麗·布萊爾:2003年,我曾來中國出席英國文化協(xié)會舉辦的一個討論會。我們向中國律師介紹英國《勞動法》的一些結構性問題,和中國律師交流收入平等、性騷擾等相關案例。我們還談到英國《勞動法》的一些修改問題,告訴中國同行哪些做法行得通,而哪些沒有發(fā)揮作用。
即使到了今天,也不能說英國或者歐洲在《勞動法》的條款或者執(zhí)行上沒有問題了。比如,1970年我們就提出男女應同工同酬,1975年這項法令開始實行,但直到今天,我們都沒有做到這一點,英國女性收入平均比男性低17%,這在歐洲已經(jīng)算是個不錯的數(shù)據(jù)了。所以,立法是一回事,執(zhí)法又是另一回事。在收入平等這點上,政府應該在增加透明度上再下工夫,因為大多數(shù)女性可能并不知道她們得到的少于男性。
我希望中國同行可以從我們有關《勞動法》的經(jīng)驗教訓中,得到他們所需要的。這是一種非常必要的交流。
中國青年報:您在書中披露,布萊爾先生說“他是社會主義者”。那您呢?您怎么看待社會主義?
切麗·布萊爾:我很早就加入了英國的工黨,工黨是一個社會主義政黨。我和托尼在很多問題上都是極為一致的。我們希望能在“平等”方面做得更多。就像托尼1983年在英國下院演講時所表述的:“我是一位社會主義者。我這思想不是從教科書里來,也不是從傳統(tǒng)中來。我只不過相信,它的最大好處就是,社會主義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理性和道德的存在。它代表合作而非對抗,代表友誼而非恐懼。它代表了平等?!蔽彝瑯有欧钸@一點。
“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能夠住進唐寧街10號,這本身就很值得慶祝了”
中國青年報:讀您的自傳,讓我們有時想到簡·奧斯丁的《傲慢與偏見》。這和您的“藍領”出身有關嗎?
切麗·布萊爾:英國社會相較于《傲慢與偏見》的年代,毫無疑問已經(jīng)進步相當多了。其實,應該說我很幸運,可以出生在社會流動靈活的年代。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孩能夠住進唐寧街10號,這本身就很值得慶祝了,很多事情真的在發(fā)生著改變。
當然有些時候,一種身份置換的感覺還是會體現(xiàn)出來。比如當我第一次去巴爾莫勒爾堡(英國女王的避暑行宮—記者注),他們給我配了一名女仆服侍我。這是我從沒想到過的。像我這種家庭出身的女孩兒,似乎更應該是一名女仆(笑)。女仆負責幫我打開行李,做所有事情。你要知道,我當時40多歲,而她20來歲,我不希望她對我有更多的了解。所以,我第二次去巴爾莫勒爾堡時,把一些東西留在了家里。就在那一次,我在女王的城堡里懷上了我最小的兒子利奧。
“中國青年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總在微笑,和我的先生一樣,讓人感覺很親切”
中國青年報:您聽說過“中國媽媽”嗎?這個詞代表的是那些在子女身上寄予了太多期望的母親?!坝鴭寢尅币彩沁@樣嗎?
切麗·布萊爾:我當然聽說過“中國媽媽”。世界上一個普遍真理就是,所有父母對子女都有很高的期望,希望子女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。我的母親對我就有很高的期望,我對子女也是這樣。
世界上所有的媽媽都是一樣的,都非常愛自己的孩子。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媽媽,也沒有完美的孩子。
中國青年報:您對自己的孩子有什么期待?對兒子的期待和對女兒的會不同嗎?
切麗·布萊爾:當前我們所處時代一個很大的進步就在于,女孩們有著更好的機遇。當然并不是說世界上所有女性和男性都有相同的機會。文化不同,對男孩兒和女孩兒的期望、要求也不同。我本人有3個兒子和一個女兒。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我的奶奶,我生了兩個兒子之后,奶奶去世了,當時我正懷著第三個孩子。我就禱告,希望能生一個女兒來陪陪我,結果真的就是一個女孩兒。
所有母親都希望子女的潛力能最大程度地發(fā)揮。我的期望就是讓我的孩子和普通人一樣,過正常的生活。
中國青年報:您會希望您的兒子子承父業(yè)嗎?比如說小兒子利奧。
切麗·布萊爾:如果我的四個孩子中有一個能成為政治家,我會非常開心。因為我覺得政治是一項十分重要的工作,它可以服務大眾,是一種對社會的回饋。讓更多優(yōu)秀的人從事政治事業(yè)非常重要。唐寧街10號經(jīng)常迎來外賓,所以,我的孩子們有更多機會接觸政治,我的大兒子就曾和布什總統(tǒng)討論過死刑問題,這些討論對他們來說非常有益。
對于我最小的孩子利奧來說,許多國家的元首都抱過他,親過他,但那時他還太小,對他來說,他們只是大人。他的哥哥姐姐也許更能體會,從普通人家到首相家庭的變化,而利奧,他覺得所有人都像他那樣生活。
我的女兒凱瑟琳對我的職業(yè)感興趣,她學的就是法律專業(yè)。大兒子尤安已經(jīng)在摩根斯坦利工作,二兒子尼基在牛津念書。兩年前他就參加了一個項目,要在畢業(yè)后去貧苦地區(qū)教書,如今他很向往能早點去。
中國青年報:您和子女之間的溝通如何,會有代溝嗎?
切麗·布萊爾:父母和孩子不可能在任何問題上都能互相理解。我和孩子們都很幸運,在成長環(huán)境中,都同時得到過來自祖輩和父輩的關愛。對于社會來說,不同年代輩分的家人可以生活在一起,是件非常有好處的事。如果年輕人只和年輕人相處,老年人只和老年人接觸,社會的隔閡會越來越深。我知道中國社會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好。
中國青年報:您對中國年輕人的印象如何?
切麗·布萊爾:中國青年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非常友好,總在微笑,和我的先生一樣,這讓人感覺很親切。
我曾在各種不同場合與中國年輕人,比如大學生、律師等有所接觸,尤其是中國的年輕女性,我覺得他們非常聰明,和我在倫敦、紐約、東京見到的年輕人一樣有實力。
當然我也意識到,我所接觸的都是中國最優(yōu)秀的年輕人,他們生長在大城市,接受了最好的教育,可能另外一些中國青年沒有那么好的條件。最近,我會和我的先生一起去貴陽。我知道那是個美麗的地方,但不是中國最發(fā)達的地方,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接觸一下那里的年輕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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